第 3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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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8 章
慎斯在全是鏡子的宮殿裏游蕩了幾天，對著自己帥氣的臉龐照來照去，可惜所有鏡子都只顯示出空蕩蕩的宮殿，孤芳自賞更顯淒冷。
這一刻，慎斯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孤獨、煩悶、暴躁、不耐，於是，他拉開宮殿，轉身去了一處天界鮮為人知、十分隱蔽的場所。
這處隱蔽的宮殿修建在天界的隱秘角落，不僅遠離天界中心，而且處於六界邊緣地帶，進入裏面的門禁需要特殊的仙術才能打開，但這難不倒無所不知、無所不能的求真鏡。
慎斯闖入宮殿，輕而易舉地制服了明面上的守衛，至於暗處的守衛，見到闖入者是天帝最寵愛的小殿下也就沒有出面阻攔。
宮殿內飾，裝飾得十分奢華，靡靡絲竹之音輕柔悅耳，十來個舞姬輕紗覆身，身姿曼妙靈動，室內的絢爛神光若隱若現，仙氣彌漫，靈氣充沛。
慎斯瞇了瞇眼，沒有絲毫掩飾地直接大步走了進去，坦然出現在眾人面前。
“小...小殿下？”領舞的舞姬被突然闖進來的男人嚇了一跳，動作卡頓停滯，剩下的舞女跟不上節奏，一下子混亂成一團。
接著，所有人都停下動作，安靜行禮。
珠簾後方，是一張軟榻，上面躺著一位身軀高大的男人，男人揮了揮手，舞女與奏曲者都退了下去。
所有人的動作整齊劃一、悄無聲息，顯示是訓練有素、規矩森嚴。
男子揮開珠簾，他披散的銀白色長發並未束起，如瀑般的發絲傾斜而下，覆蓋住他若隱若現的赤.裸胸膛。
男子有張堅毅寬大的臉，更顯貴氣威嚴，他臉上濃眉微皺，半依靠在矮榻之上，嘴角掛著無奈的寵溺笑容，“慎兒，今天怎麽有空到我這裏來了？”
慎斯抿唇，恭敬地欠身行禮，“天帝，我有一事，需要您的幫助。”
天帝撫了撫額頭，瞇起眼睛想了想，“哦對，我記起來了，你已經從碧雪山出關了。”他上下打量了慎斯幾眼，“不錯，實力漲進許多。”
天帝：“你有何事？”
慎斯道，“我想尋找花神殿座下仙女荔芽現在所在的位置。”
天帝皺了皺眉，仔細思考了許久，才從記憶深處挖出那麽一點印象，“卿兒手下的那只不太聽話的兔子？你找她做什麽？”
慎斯有點生氣，“她躲著我，我想把她揪出來。”
“一只兔子罷了，你要什麽沒有？”天帝懶洋洋一揮手，“天宮裏還有許多白兔化形的少女，自去挑選一只。”
慎斯不願意，“那怎麽一樣，她是她，又不是別的什麽兔子都能替代。”
天帝覺得有趣，這個平常對所有事都十分冷漠的兒子竟然因一只兔子而生出了不同的情緒，“你不就是想養只溫順的兔子嗎？她和別的兔子有什麽區別？是沒有長耳朵還是沒有柔軟的皮毛？”
慎斯撇撇嘴，不耐道，“那您有了那麽多妃嬪美人，也沒看見把母後換掉？”
“嘖，沒大沒小。”天帝瞪了慎斯一樣，隨即溫和地笑了，“這能一樣嗎？那些美人和你那只位卑勢弱的兔子一樣，不過寵物罷了。”
慎斯認真搖頭，“她不是寵物，她是獨一無二的，不是什麽其他兔子都可以。所以，天帝，請您告訴我她在哪裏。”
慎斯不太高興地道：“天帝，如果您不幫我，我就去告訴母後，我通過求真鏡看見您又納了第兩千五百八十七位美人，這美人的族人還和母妃族人尚有齟齬未平...”
天帝一楞，隨即氣笑道，“好小子，居然拿你父親的私事都來要挾我。”他嘆口氣，“算了，服了你了，真是來討債的。”他半闔眼睛，手指微動，掐算了一會，半晌睜開眼睛，那目光看起來有點覆雜，他最終溫和道，“慎兒，就算我告訴你她的方位，你也找不到她了。”
慎斯一楞，隨即大驚，“為什麽會找不到她？難道她不在六界之中？”
天帝解釋道：“她陷入了一種很玄妙的境界，你如今尚可以感受到她的氣息，但那已是幾百上千年前的她。你可以找到她現在所在的方位，她曾經走過的路，但是你們之間，已經隔著千年的時空。你只能感受到曾經吹拂過她的風，和早已湮沒在時光中的塵埃。”
慎斯瞳孔一縮，不敢置信：“怎麽可能，前幾天我還見過她。她身上發生什麽事了？”
天帝搖了搖頭，“我只能窺探她命運的一角，其他的，我也不知道。時間對我們神族來說，是良藥也是毒藥，能治愈傷痕，也能殺死生命。你想要再見她，得看機緣。”
慎斯斷然搖頭，“不，機緣不過是不肯竭力的托詞。還沒有我們神族做不到的事情，我非要抓住她不可。”
天帝又懶洋洋地躺回軟榻，不一會就有侍從過來輕輕揉捏他的雙腿，天帝享受般地瞇起眼睛，下了逐客令，“慎兒，我這裏是幫不上你了，你既擁有求真鏡，該如何，你自己去想辦法吧。”
慎斯留在原地沒動，固執地問道，“那麽，我換個問題。花神現在在何處？”
天帝唇邊的笑意停滯了一瞬，接著道，“人有人命，神有神運。我一向放養子女，花神自己選擇了自己的路。所以，我也不知道她現在在何處。”
“神仙的壽命太長了，很多神仙就喜歡折騰兩下，仿佛不那麽折騰一下，就不能體會到存在的價值和活著的意義。”天帝意有所指一般看了一眼慎斯，“天賜我們漫長的生命是用來享受的，不是用來愁苦感傷些有的沒的。”
慎斯不解，他喜歡清凈，很少接觸天界神仙，但是哪怕他待在天界只有短短數年，都耳聞過天帝如何包容花神的放肆，導致天界規矩亂成一團，如何寵愛花神，令其短短百年便有沖擊上神的機緣。怎麽現下看來完全不是一回事。“您怎麽一點都不關心下花神現狀？她不僅是您的女兒，更是因為幫助洛堯帝君渡劫才遭遇了劫難。”
天帝閉上眼睛，讓人看不清他的真實情緒，他慢悠悠道，“她選擇介入別人的命運，就要承擔影響別人命運的風險。這是她的選擇，作為父親，只能尊重。”
慎斯道：“可是人間出現了千年難遇一次的藏魂花海，藏魂花海也快要步入成熟期，這種逆天的邪術重現人間，我們不管嗎？”
天帝睜開雙眸，揮手讓侍從離開，認真回道，“這等大事當然要管。卿兒不就正在凡間處理此事嗎？花神作為我天界之神，受天界之神職，食天界之俸祿，自然該代表天界出力，維護天上人間長治久安。”
慎斯：“...既如此，您不知道花神殿下現下何處？”
天帝：“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卿兒會解決好此事的，等著她重返天庭即可。”
面對油滑地滴水不漏的天帝，尚且稚嫩的慎斯無話可說了，他沈默地欠身行禮，離開了這處天帝鮮為人知的奢華宮殿。
在他走後，軟榻上的天帝輕輕哼起了小曲，顯然心情十分愉悅。
絲竹環繞，美人在膝，天界平和安寧，人間的煩惱太遠，吵不到他。
“擁有與神匹配的實力是不夠的，要想成為真正的神，怎能缺少神的心性...”
“天塌下來，自有責任感暴強的子女頂著，那麽作為父親，就可以心安理得地享受神生了...”天帝彎起嘴角，愉悅地想著。
過了會，他突然想到了什麽，招手示意侍衛上前，低聲問道，“極玄殿那邊的宴會散了嗎？天後大約什麽時候回？”
侍衛彎腰畢恭畢敬答：“還未散。今晚應該能結束，明天就會回來了。”
天帝點點頭，眼裏的愉快消散了點。
*
自秦卿從藏魂花海中消失後，這片百年來馥郁幽香的花海，第一次歸於平靜與安寧。
沒有怨恨、沒有戾氣、沒有血的腥味，沒有風的寒意，濃郁的霧氣盡數散去，點點陽光如金揮灑花田，風平浪靜，花開正好。
那些倍受折磨的靈魂此刻都正在安安靜靜地沈睡，似乎正在做一場美夢，等他們醒過來，又是一場新的人生。
怨靈們沈睡，紅蕊也就不用每時每刻承受被怨氣撕裂的痛苦，臉上恐怖的猙獰之色收斂，半透明的面容上依稀可見清麗秀美。
她看向手上正沈睡昏迷的周予瑾靈魂，眼中殺氣逐漸濃郁，手一緊，掐上了他透明的脖頸——
刷——
寒光一閃，一道淩厲劍光隔開了紅蕊與周予瑾。
紅蕊白裙輕揚，躍出劍影，頭一擡，看清來人後，眼中警戒之色驟然升騰。
來人披著黑色的鬥篷，將自己包裹得嚴嚴實實，只露出一雙猩紅如血的眼睛。
他聲音洪亮，卻隱隱透著一股虛弱。“紅蕊姑娘，你既然與花神已達成約定，暗中殺人，驟然毀約不合適吧？”
紅蕊翹起嘴角，不屑道，“失信於人，這可是花神的慣常伎倆，我多次受她教導，也不過是以彼之道還施彼身罷了。”
紅眼男人低低一笑，“最起碼，現在的她遇見現在的你，並沒有失信於你。洛堯帝君的轉世之魂我還有用，可不要浪費了。”
紅蕊眼中戾氣一閃，“我憑什麽聽命與你！”
紅眼男子五指合攏，驟然向前揮出一拳。颶風壓彎一大片花田，怨靈聲聲哀嚎，紅蕊臉色比之前更透明些許。
紅眼男子擡眸，傲慢道，“就憑你現在，只是個中看不中用的空架子，毫無與我對抗的戰鬥力，如何？”
紅眼男子手指張開，對著周予瑾的靈魂一吸，周予瑾的靈魂飄飄然就要落入他的掌中，可在那一瞬間，周予瑾的靈魂突然變淡迅速消散。
紅眼男子面露驚異：“嗯？”
紅蕊暗暗松了口氣，她微微一笑，幸災樂禍溢於言表，“看來，你註定要無功而返了。”
紅眼男子沈下面孔，怒火中燒，“紅蕊，帝君靈魂不見，我們又少了一個籌碼。可你不要忘了，我們是一條繩上的蚱蜢，一榮俱榮，一損俱損，難道你真的願意一輩子成為一個盛裝怨氣的容器？！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紅蕊面無表情，“那是我和花神之間的恩怨，我自己處理，不勞你費心。”她笑了笑，笑意卻未達眼底，一抹深藏的嫌惡一閃而過，“你要逆天而行，可天命反噬不是那麽好受的，你現在感覺如何？”
“你...！”紅眼男子泛起深深的怨毒之色，他狠狠一拂袖，“你就嘴硬吧，在魂飛魄散之前多說幾句，以後就沒這機會了。”
他臉上青白之色交織，手中拳頭緊了又松，松了又緊，最終只是淩然殺氣地看了一眼紅蕊。點點紅色火光自他身上升騰而起，熾熱的光灼燒著紅蕊半邊臉頰，她卻像感受不到痛苦一樣，一動不動。
伴隨著刺眼紅光的消散，紅眼男子也消失在了原地。
紅蕊輕輕嘆了口氣，只那嘆氣聲縹緲虛弱，仿佛花田中的怨靈們一點幻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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慎斯在全是鏡子的宮殿裏游蕩了幾天，對著自己帥氣的臉龐照來照去，可惜所有鏡子都只顯示出空蕩蕩的宮殿，孤芳自賞更顯淒冷。
這一刻，慎斯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孤獨、煩悶、暴躁、不耐，於是，他拉開宮殿，轉身去了一處天界鮮為人知、十分隱蔽的場所。
這處隱蔽的宮殿修建在天界的隱秘角落，不僅遠離天界中心，而且處於六界邊緣地帶，進入裏面的門禁需要特殊的仙術才能打開，但這難不倒無所不知、無所不能的求真鏡。
慎斯闖入宮殿，輕而易舉地制服了明面上的守衛，至於暗處的守衛，見到闖入者是天帝最寵愛的小殿下也就沒有出面阻攔。
宮殿內飾，裝飾得十分奢華，靡靡絲竹之音輕柔悅耳，十來個舞姬輕紗覆身，身姿曼妙靈動，室內的絢爛神光若隱若現，仙氣彌漫，靈氣充沛。
慎斯瞇了瞇眼，沒有絲毫掩飾地直接大步走了進去，坦然出現在眾人面前。
“小...小殿下？”領舞的舞姬被突然闖進來的男人嚇了一跳，動作卡頓停滯，剩下的舞女跟不上節奏，一下子混亂成一團。
接著，所有人都停下動作，安靜行禮。
珠簾後方，是一張軟榻，上面躺著一位身軀高大的男人，男人揮了揮手，舞女與奏曲者都退了下去。
所有人的動作整齊劃一、悄無聲息，顯示是訓練有素、規矩森嚴。
男子揮開珠簾，他披散的銀白色長發並未束起，如瀑般的發絲傾斜而下，覆蓋住他若隱若現的赤.裸胸膛。
男子有張堅毅寬大的臉，更顯貴氣威嚴，他臉上濃眉微皺，半依靠在矮榻之上，嘴角掛著無奈的寵溺笑容，“慎兒，今天怎麽有空到我這裏來了？”
慎斯抿唇，恭敬地欠身行禮，“天帝，我有一事，需要您的幫助。”
天帝撫了撫額頭，瞇起眼睛想了想，“哦對，我記起來了，你已經從碧雪山出關了。”他上下打量了慎斯幾眼，“不錯，實力漲進許多。”
天帝：“你有何事？”
慎斯道，“我想尋找花神殿座下仙女荔芽現在所在的位置。”
天帝皺了皺眉，仔細思考了許久，才從記憶深處挖出那麽一點印象，“卿兒手下的那只不太聽話的兔子？你找她做什麽？”
慎斯有點生氣，“她躲著我，我想把她揪出來。”
“一只兔子罷了，你要什麽沒有？”天帝懶洋洋一揮手，“天宮裏還有許多白兔化形的少女，自去挑選一只。”
慎斯不願意，“那怎麽一樣，她是她，又不是別的什麽兔子都能替代。”
天帝覺得有趣，這個平常對所有事都十分冷漠的兒子竟然因一只兔子而生出了不同的情緒，“你不就是想養只溫順的兔子嗎？她和別的兔子有什麽區別？是沒有長耳朵還是沒有柔軟的皮毛？”
慎斯撇撇嘴，不耐道，“那您有了那麽多妃嬪美人，也沒看見把母後換掉？”
“嘖，沒大沒小。”天帝瞪了慎斯一樣，隨即溫和地笑了，“這能一樣嗎？那些美人和你那只位卑勢弱的兔子一樣，不過寵物罷了。”
慎斯認真搖頭，“她不是寵物，她是獨一無二的，不是什麽其他兔子都可以。所以，天帝，請您告訴我她在哪裏。”
慎斯不太高興地道：“天帝，如果您不幫我，我就去告訴母後，我通過求真鏡看見您又納了第兩千五百八十七位美人，這美人的族人還和母妃族人尚有齟齬未平...”
天帝一楞，隨即氣笑道，“好小子，居然拿你父親的私事都來要挾我。”他嘆口氣，“算了，服了你了，真是來討債的。”他半闔眼睛，手指微動，掐算了一會，半晌睜開眼睛，那目光看起來有點覆雜，他最終溫和道，“慎兒，就算我告訴你她的方位，你也找不到她了。”
慎斯一楞，隨即大驚，“為什麽會找不到她？難道她不在六界之中？”
天帝解釋道：“她陷入了一種很玄妙的境界，你如今尚可以感受到她的氣息，但那已是幾百上千年前的她。你可以找到她現在所在的方位，她曾經走過的路，但是你們之間，已經隔著千年的時空。你只能感受到曾經吹拂過她的風，和早已湮沒在時光中的塵埃。”
慎斯瞳孔一縮，不敢置信：“怎麽可能，前幾天我還見過她。她身上發生什麽事了？”
天帝搖了搖頭，“我只能窺探她命運的一角，其他的，我也不知道。時間對我們神族來說，是良藥也是毒藥，能治愈傷痕，也能殺死生命。你想要再見她，得看機緣。”
慎斯斷然搖頭，“不，機緣不過是不肯竭力的托詞。還沒有我們神族做不到的事情，我非要抓住她不可。”
天帝又懶洋洋地躺回軟榻，不一會就有侍從過來輕輕揉捏他的雙腿，天帝享受般地瞇起眼睛，下了逐客令，“慎兒，我這裏是幫不上你了，你既擁有求真鏡，該如何，你自己去想辦法吧。”
慎斯留在原地沒動，固執地問道，“那麽，我換個問題。花神現在在何處？”
天帝唇邊的笑意停滯了一瞬，接著道，“人有人命，神有神運。我一向放養子女，花神自己選擇了自己的路。所以，我也不知道她現在在何處。”
“神仙的壽命太長了，很多神仙就喜歡折騰兩下，仿佛不那麽折騰一下，就不能體會到存在的價值和活著的意義。”天帝意有所指一般看了一眼慎斯，“天賜我們漫長的生命是用來享受的，不是用來愁苦感傷些有的沒的。”
慎斯不解，他喜歡清凈，很少接觸天界神仙，但是哪怕他待在天界只有短短數年，都耳聞過天帝如何包容花神的放肆，導致天界規矩亂成一團，如何寵愛花神，令其短短百年便有沖擊上神的機緣。怎麽現下看來完全不是一回事。“您怎麽一點都不關心下花神現狀？她不僅是您的女兒，更是因為幫助洛堯帝君渡劫才遭遇了劫難。”
天帝閉上眼睛，讓人看不清他的真實情緒，他慢悠悠道，“她選擇介入別人的命運，就要承擔影響別人命運的風險。這是她的選擇，作為父親，只能尊重。”
慎斯道：“可是人間出現了千年難遇一次的藏魂花海，藏魂花海也快要步入成熟期，這種逆天的邪術重現人間，我們不管嗎？”
天帝睜開雙眸，揮手讓侍從離開，認真回道，“這等大事當然要管。卿兒不就正在凡間處理此事嗎？花神作為我天界之神，受天界之神職，食天界之俸祿，自然該代表天界出力，維護天上人間長治久安。”
慎斯：“...既如此，您不知道花神殿下現下何處？”
天帝：“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卿兒會解決好此事的，等著她重返天庭即可。”
面對油滑地滴水不漏的天帝，尚且稚嫩的慎斯無話可說了，他沈默地欠身行禮，離開了這處天帝鮮為人知的奢華宮殿。
在他走後，軟榻上的天帝輕輕哼起了小曲，顯然心情十分愉悅。
絲竹環繞，美人在膝，天界平和安寧，人間的煩惱太遠，吵不到他。
“擁有與神匹配的實力是不夠的，要想成為真正的神，怎能缺少神的心性...”
“天塌下來，自有責任感暴強的子女頂著，那麽作為父親，就可以心安理得地享受神生了...”天帝彎起嘴角，愉悅地想著。
過了會，他突然想到了什麽，招手示意侍衛上前，低聲問道，“極玄殿那邊的宴會散了嗎？天後大約什麽時候回？”
侍衛彎腰畢恭畢敬答：“還未散。今晚應該能結束，明天就會回來了。”
天帝點點頭，眼裏的愉快消散了點。
*
自秦卿從藏魂花海中消失後，這片百年來馥郁幽香的花海，第一次歸於平靜與安寧。
沒有怨恨、沒有戾氣、沒有血的腥味，沒有風的寒意，濃郁的霧氣盡數散去，點點陽光如金揮灑花田，風平浪靜，花開正好。
那些倍受折磨的靈魂此刻都正在安安靜靜地沈睡，似乎正在做一場美夢，等他們醒過來，又是一場新的人生。
怨靈們沈睡，紅蕊也就不用每時每刻承受被怨氣撕裂的痛苦，臉上恐怖的猙獰之色收斂，半透明的面容上依稀可見清麗秀美。
她看向手上正沈睡昏迷的周予瑾靈魂，眼中殺氣逐漸濃郁，手一緊，掐上了他透明的脖頸——
刷——
寒光一閃，一道淩厲劍光隔開了紅蕊與周予瑾。
紅蕊白裙輕揚，躍出劍影，頭一擡，看清來人後，眼中警戒之色驟然升騰。
來人披著黑色的鬥篷，將自己包裹得嚴嚴實實，只露出一雙猩紅如血的眼睛。
他聲音洪亮，卻隱隱透著一股虛弱。“紅蕊姑娘，你既然與花神已達成約定，暗中殺人，驟然毀約不合適吧？”
紅蕊翹起嘴角，不屑道，“失信於人，這可是花神的慣常伎倆，我多次受她教導，也不過是以彼之道還施彼身罷了。”
紅眼男人低低一笑，“最起碼，現在的她遇見現在的你，並沒有失信於你。洛堯帝君的轉世之魂我還有用，可不要浪費了。”
紅蕊眼中戾氣一閃，“我憑什麽聽命與你！”
紅眼男子五指合攏，驟然向前揮出一拳。颶風壓彎一大片花田，怨靈聲聲哀嚎，紅蕊臉色比之前更透明些許。
紅眼男子擡眸，傲慢道，“就憑你現在，只是個中看不中用的空架子，毫無與我對抗的戰鬥力，如何？”
紅眼男子手指張開，對著周予瑾的靈魂一吸，周予瑾的靈魂飄飄然就要落入他的掌中，可在那一瞬間，周予瑾的靈魂突然變淡迅速消散。
紅眼男子面露驚異：“嗯？”
紅蕊暗暗松了口氣，她微微一笑，幸災樂禍溢於言表，“看來，你註定要無功而返了。”
紅眼男子沈下面孔，怒火中燒，“紅蕊，帝君靈魂不見，我們又少了一個籌碼。可你不要忘了，我們是一條繩上的蚱蜢，一榮俱榮，一損俱損，難道你真的願意一輩子成為一個盛裝怨氣的容器？！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紅蕊面無表情，“那是我和花神之間的恩怨，我自己處理，不勞你費心。”她笑了笑，笑意卻未達眼底，一抹深藏的嫌惡一閃而過，“你要逆天而行，可天命反噬不是那麽好受的，你現在感覺如何？”
“你...！”紅眼男子泛起深深的怨毒之色，他狠狠一拂袖，“你就嘴硬吧，在魂飛魄散之前多說幾句，以後就沒這機會了。”
他臉上青白之色交織，手中拳頭緊了又松，松了又緊，最終只是淩然殺氣地看了一眼紅蕊。點點紅色火光自他身上升騰而起，熾熱的光灼燒著紅蕊半邊臉頰，她卻像感受不到痛苦一樣，一動不動。
伴隨著刺眼紅光的消散，紅眼男子也消失在了原地。
紅蕊輕輕嘆了口氣，只那嘆氣聲縹緲虛弱，仿佛花田中的怨靈們一點幻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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